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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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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朵小花

我並不清楚其他人對於自己自盡到一半,結果被強行叫起有何感想,但至少我現在很是茫然。

——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內部靈魂的傷害不會顯示在軀體上,但自我傷害所產生的疼痛依然如潮水一般將我浸沒,唯有因意識破損而變得遲鈍的思維還在緩慢但努力地運作。

我這才想起自己之前確實有提到想要與手機另一頭之人溝通,而那人如今已站在我的面前。

——原來竟是我找他有事。

計劃趕不上變化,在目的由殺敵轉到自盡後,原先我想要了解的信息已經不再重要。

如今的交談於我不再存在意義,所以我準備在把知曉的情報告知他們後就回去完成自盡。

而正當我準備自我介紹時,這位自稱“五條悟”的男性又笑著自顧自說道:“不必再多言哦,具體的情況我已經從惠那邊了解到了。”

看來剛才與我對話的少年名為“惠”。

我回憶了之前的對話,發現我和惠的聊天過程中完全沒有涉及到姓名的事情,無論是我還是那孩子都沒有告訴對方姓名,也就是說五條悟更不可能知曉我的名字。

由於來自千年前,所以知曉我姓名的價值並不低。史書裏面說不定存在關於我的一些記載,甚至可能他們也有所耳聞,也就是說只要清楚了姓名,他們有大概率能順藤摸瓜獲得更多有用情報。

惠因他姐姐的事情而慌神,最終未想到詢問一些信息是極其正常的事情。

但五條悟不一樣,既然他是惠所信任的年長者,想必在這些事情上更加嫻熟。而從他此時冷靜甚至悠閑的語氣來看,估計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與閑適的語調相反,五條悟的話語內容精煉,像是為了省去瑣碎的再度交流而進行的流程優化。

但若是連最基礎又暗含情報的姓名都不打算了解,那只能證明一件事——

他並不在意情報,就算不獲得任何信息,也有足夠的自信能將事情順利解決。

而我也註意到他其實完全知曉我剛才正準備開口自我介紹,但即使如此也沒有絲毫停頓地將我的話語攔截了下來。

那種甜膩語氣下的強勢在此時可見一斑,顯然是在決策中習慣於擔當主導者,又或者平日也一直處於上位者的地位。

惠對他的稱呼是“五條老師”,而他們身上款型大體一致的漆黑衣物表明他們大概率歸屬於同一組織。

老師作為傳道授業解惑之人,確實擁有一定的話語權,但若他們組織中的個人身份以類似學校的形式編排,話語權最強的理應是校長。

“小家夥,”我轉向了惠並笑著建議道,“我不知道那些亡者在覆生後會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畢竟時間不等人,你最好在我與你老師溝通的這段時間裏,把事情再轉告給其他人,讓他們盡早做好準備。”

海膽頭的少年聞言後,轉向了五條悟:“夜蛾校長那邊……”

——果然又出現了其他人名。

“我剛剛不是已經通知到位了嗎?”五條悟眨眨眼,“怎麽這麽不信任老師啊,伏黑同學?”

“……一條只有一句話的短信算什麽通知到位?”此時才被我得知全名的伏黑惠吐槽道。由於五條悟的到場,他此時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這些都是小事情,夜蛾老師都已經習慣了你也要早日習慣,”五條悟擺擺手,隨後繼續說道,“惠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繼續坐在這裏聽著就行。”

伏黑惠最終嘆了一口氣,繼續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沒有選擇離開。

雖然他們之間的對話只是一個小插曲,但足夠我了解這些人之間的關系,夜蛾校長是五條悟的老師,按照身份而言處於五條悟的上位,但顯然對他過於自由散漫的行為無可奈何。

而伏黑惠最終沒有繼續聯系夜蛾校長,同時他的神色中也沒有顯露出不安,顯然是不懷疑自己做法的合理性——他信任五條悟的選擇。

在這個組織中夜蛾校長是身份的上位者,但五條悟卻擁有比他更大的話語權。

——是什麽保證了他超格的話語權?

其實在看到五條悟眼睛的那一刻,關於【六眼】的情報便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幾百年才能出現一次的天選之人所具備的技能,持有者可擁有極強的洞察力和精細操作咒力的能力。

而我此時也能感知到他磅礴到幾乎無止境的海量咒力。

——絕對的實力。

大部分強者會被他人所畏懼,但是伏黑惠的眼中卻看不見對五條悟的忌憚,顯然五條悟至少沒有在他的面前做出過天災之事。

在為人處世上五條悟或許存在問題,但在大事的處理上顯然被他人認可,再加上超規格的決策權……

既然他從思想上就對從我這邊獲得情報不感興趣,那麽我也不再強求。

正當我準備開口與他來一段自盡前的毫無意義寒暄時——

“明明對惠說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盡,但是如今看起來卻是耐心十足呢,”五條悟話語意味深長,“真是奇怪。”

我確實設想過他突然出聲的可能性,但是沒想到第一句話卻與該關註的重點無關,一時間露出了微楞的神色。

“照理說一個對於談話的耐心快耗盡之人,應該督促他人盡快作答,而不應該願意一直等待到電話結束,並接受與我的這一輪對話吧?”他的語氣依然輕快,“你覺得呢?”

這下我清楚了五條悟的目的——他在質疑我之前對伏黑惠所說的那句“老實說我的耐心快耗盡了”。

這句話從情報的角度而言並不重要,但從信任關系的角度來說又疑點重重。

直接告訴小孩此人不可信是最愚蠢的做法,善於言辭的成年人自然要有理有據地指出不能信任之處,而五條悟正在這樣做。

簡而言之,他如今對我的信任度是零,並且在伏黑惠面前挑我的刺,企圖令那孩子也對我徹底失去信任。

我本以為他會先提問關於伏黑他姐姐的事情,或者詢問關於亡者覆生的事情,但是完全沒想到他的關註點在這裏。

明明一個字都未提,但仿佛每一字都在告訴我——所有能用武力鎮壓之事都無需多問,到時他都會解決,所以現在要做的只是讓小朋友學會不輕信他人。

——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狂妄。

倒令我有了幾分懷念。

“因為又有了耐心——雖然這個答案也沒有問題,但是真正的原因不是這樣,”我轉向眉頭緊鎖而眼中暗含戒備的伏黑惠,“抱歉,我當初為了加快交流的進程於是省略了信息。”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鄭重道歉,在楞了一秒後又偏轉了目光,語氣緩和了不少:“……沒事。”

“我不是對於與他人的對話快要失去耐心,只是對於亡者借助生者覆蘇的現實快要失去耐心,”笑意在我的眼中閃過,“不過在殺死你姐姐軀體內的另一只咒物後我已經不在意這些。”

“等——”伏黑惠聽到這話後瞪大了眼睛,他直接站起身,“姐姐身體裏原來還有一只咒物?”

我沒有因他的大幅動作而有任何額外的動作,只是在點頭後又笑著安慰道:“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多謝,”海膽頭少年的語氣此時徹底柔和了下來。

“該說不愧是千年前的老狐貍嗎……”五條悟用手托起下巴,他自然知道殺死伏黑他姐姐體內的另一只咒物所能帶來的正面效果有多強。

這足以在伏黑惠面前抵消我先前在話語上動的手腳,並讓他對我心生感激。

五條悟看起來有些苦惱:“這樣我還怎麽教育學生呀?我得再想想。”

在發現到他其實對我沒有任何信任度時,我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既然六眼能看到靈魂的動向,那麽五條悟在看到我摧毀另一只咒物的靈魂隨後選擇自毀後,究竟會如何作想?為何特地選擇在我自盡之時強行把我拉起?

“教育還需從長而計,”我簡單附和了一句,隨後直接開門見山:“我本來打算殺掉罪魁禍首並將事情解決,如今情況有變——這小姑娘已經等不及與她弟弟相見。於是我決定現在便歸去,不再成為她靈魂蘇醒的阻礙。”

“你的邏輯很有趣呢,”銀發的年輕人語氣沒有多少變化,依然帶著幾分甜膩。

——完全沒信。

我試著又附加了一句:“我用【束縛】對此進行擔保。”

“是嗎……”五條悟頓了頓,看著我的藍眸多了幾分探究,“我很好奇你這次打算再進行什麽樣的文字游戲?”

——依然是無效的溝通。

就像不少十多歲的少女已經脫離了對花感興趣的年齡,近三十歲的成年人也不可能再相信童話。

這時解釋再多也無濟於事。

他無法相信我是出於友善的目的將這位少女體內的另一只咒物消除,更不會相信我會為了這位少女而選擇自盡。

在這種情況下,五條悟寧可猜測在這種不符合常理的自我傷害背後,還存在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比如造成大規模傷害的自爆。

所以就算我回到意識空間選擇直接自盡,也會再次被他強制拉回現實,而後續可能還會出現其他禁止我自盡的舉措。

沒想到在莫名其妙被覆活後,我發現自己如今竟還無法順利死亡。

於是我幹脆跳過了無法溝通的五條悟,直接轉向伏黑惠,笑著詢問道——

“小家夥,你這邊有什麽問題想要詢問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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